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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平潭丨作家何玉华：从刀枪剑戟中走出的光饼

2024-01-08 09:23:57 来源：平潭网作者：何玉华/文

从刀枪剑戟中走出的光饼

年少时，缺衣少食，对一些食物的垂涎，那种记忆很容易伴随终生。那个年头，亲戚往来的伴手礼——油饼麻花几乎满足了我们对世间美味的最美好想象。特别是平潭的油饼，中间包有葱油炒制的馅料和各色蜜饯，入油锅炸至金黄酥脆。咬上一口，那种香甜特别能够诠释什么叫幸福。一小块油饼可以轻松有效地安抚种种不愉快，刚刚还在嚎啕大哭的娃娃，给他递上一小块油饼，立马神奇地止住哭声并投入到享用油饼的幸福之中。对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恐怕莫过于手掌心里卧着一小块油饼。

对于光饼的记忆和其他的饼类糕点一样，无一例外的始于味觉上的接触。

童年的味道

和平潭土生土长的其它糕点饼类不同，光饼不是甜的，而是一种寡淡的咸味。刚出炉的光饼口感酥脆，如果不马上食用，在海岛潮湿的环境中，容易变得又硬又韧。记忆中，小时候吃光饼的情形，每每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小小的手拽住一块光饼，咬上一口，就得用力拉扯，咬下来的饼也得在左右腮帮之间轮换好久，很难一下子就嚼碎落肚。吃完一块光饼，除了噙着一口饼香，再就是两腮酸累。

稍大一点的记忆当中，光饼频繁出现在车站、码头、渡口、从外地回家的行李中。夹在行色匆匆人流中的光饼，简直就是另一张进出平潭的车票、船票。在我有记忆的半个世纪里，长途汽车站的门口，光饼从未缺席。

早些年会有流动的摊贩提着光饼售卖。他们的装备无一例外是一手提一个装有光饼的大袋子，另一手拎着两串光饼，算是招牌。一整天，他们都在排队购票、候车的人群中穿梭，“依妹，光饼、紫菜饼，要么？”无论你装扮是否时尚，卖光饼的小贩基本按照性别和年龄招呼为“依妹”“依哥”“依伯”（平潭方言，指小妹、大哥、大伯）。到了饭桌上都兴称呼成功男性为某某总的时代，小贩们的称呼也与时俱进，“老板，光饼刚刚烤的，又酥又香，带两串吧。”再后来，城关长途车站的门口，小贩们改用电喇叭终日吆喝着：光饼、紫菜饼，光饼、紫菜饼。

其实，不管小贩们对旅客的称呼变与不变，光饼的销路都算可以。饼香实在诱人，十个光饼用麻绳一串，提在手上实在有分量。在用以角为最小面值买东西的年代里，一串光饼也就两元钱。到了基本以元为最小面值的购物时代，一串光饼也就十几二十元钱，亲民的价格，让人不假思索总能买上两串。无论出岛还是回家，平潭人几乎都会在候车的间隙里捎上一两串光饼，到了车上，摸出一个光饼慢慢啃着，当作旅途零食，打发旅途的寂寞时光。

从历史中走来

在小山东和娘宫轮渡码头，光饼有着几十年的辉煌历史。特别是冬天，潮湿寒冷的渡头，在凛冽的海风裹挟之下，戴着三角巾的阿姨拎着光饼出现在你的眼前，或者追在你的身后喊“依妹，光饼啊，呆呆酥（平潭方言，非常酥脆的意思），买两串。”

看上两眼，也不用讨价还价，说来两串，卖光饼的阿姨会很愉快地说：“依妹，袋子里给你拿两串，刚烤的，又酥又香。”车上、船上到处都是买了光饼接着闷声啃光饼的旅客，饼香充斥着整个车厢，这便是光饼留给我的深刻印象。

光饼、海蛎饼、紫菜饼堪称娘宫、小山东码头三大饼。海蛎饼是土生土长借着当地食材优势而诞生的海岛特色小吃，炒熟的包菜、紫菜、海蛎、葱、蒜做馅料，两面浇上米浆在热油里炸熟，酥脆鲜香，也是平潭人的挚爱，但只能就地食用而无法携带。而光饼不一样，它可以跟着人们走远路，坐车、搭渡、乘飞机，放上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紫菜饼的前身就是光饼，仅在光饼馅心里填充了紫菜而已。

光饼虽说与海岛人厮守相伴经年，但我们不敢说它是平潭特色小吃。光饼在我们这还有一个代号是“福清饼”。那是因为光饼有“注册”身份。清代施鸿保《闽杂记》中说：“光饼，戚南塘平倭寇时，制以备军行路食者。后人因其名继光，遂以称之。今闽中各处皆有，大如番钱，中开一孔，可以绳贯。”可见，光饼的前身便是当年戚继光率军进驻福清平倭，为了袭击敌军，便于行军打战携带的军粮，光饼从此驻扎下来，成为了福清糕饼家族的一员。

炭火烤出的酥脆

随着平潭海峡大桥通车，平潭结束了依靠轮渡进出岛的历史，光饼的高光时刻也渐次隐退。可是，平潭城关五福庙的吴师傅还是像往常那样，一大清早就在案桌前忙乎开来，发面，生火，团饼，上芝麻。一只笸箩上摆着做好的饼坯，另一只笸箩上均匀地铺满芝麻，吴师傅娴熟地一抖装饼的笸箩，一笸箩的饼坯应声跳到了装芝麻的笸箩上。这一笸箩跳跃的光饼浑身散发着利落干净的行伍气质，衬着碳炉中微微发红的火光，仿佛看见提盾执戟的戚家军借着夜色敏捷地越过船舷稳稳地站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