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平潭丨何玉华:麦香里的端午
2024-06-05 10:15:13 来源:平潭网麦香里的端午
作者:何玉华
海坛岛,突兀孤悬于大海之中,岛上丘陵起伏,不产稻米,端午节没有粽子。但端午节是平潭人一年四节中的一个大节日,初一到初五都过节,俗称“五日节”。
初一钉菖蒲。一枝青碧的菖蒲外加几根艾草,用一拃宽窄的大红纸束好,钉在大门门扇上,辟邪驱崇。记忆中老宅的木门被妈妈年年擦洗,灰白细致的木纹清晰可见,比起过年时贴上大红春联的喜庆,端午用菖蒲和艾草、红纸装扮的大门端庄中透着一丝妩媚。
成人之后读到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一直觉得元宵灯会的璀璨只有繁华的上京才能诠释得当,而端午的气味在乡间才可闻到,整个端午到处弥漫着草木清香,菖蒲和艾叶的香气终日缭绕,随后是厨房灶台上和着蒸汽升腾而起的麦香。
五月,是麦收时节。
沉睡黑暗中的一粒胚芽终究站成耀眼阳光下的一棵麦穗,粗拉扎手的锋芒收敛成温润如雪的白面,麦子经过层层剥离,从地里走到碗里成就平潭独特的端午美食。
初二浸粿箬。奶奶从院里水井边一丛茂密的艳山姜那裁下一摞叶子,洗净、晾干,接着开始揉面发面,蒸“起家粿”。老家的“起家粿”类似北方的馍,但讲究暄软蓬松,寓意起家发家,粿越蓬家越旺。
婚后,家里蒸“起家粿”时,我经常坐在灶下帮奶奶烧火。穿着蓝色丹林布斜襟上衣的奶奶有条不紊地穿行在案板和灶台之间,她帮我往土灶里塞一把柴,把火烧旺,发好的面团垫上艳山姜的叶子入锅蒸。灶下的柴火噼啪作响,锅台上蒸汽缭绕。“起家粿”可以出锅了,奶奶掀起木头锅盖,一股清香和着蒸汽缭绕着整个屋子,软甜的面香被叶子的清雅托起,白而胖的“起家粿”被青绿碧翠的艳山姜叶子兜着,奶奶的手飞快地起落,把蒸好的“起家粿”蒸屉端出来,把另一屉发好的“起家粿”放回到锅里,手腕上的银镯子在朦胧的雾气中快速闪过。奶奶做“起家粿”的面和得软,暄得透,蒸出来的粿松软清香。
初三煎面饼。新收的小麦,磨成面,调成浆,大铁锅烧热,一根筷子挑一块大肥肉在锅里快速回旋摩擦,滋滋作响,油锅热了,均匀地浇上一勺面浆,摊匀,灶下的火一定不能猛,挑软一点的麦秸秆烘一烘,面饼的四周起边了,两手快速掂起,换一面,煎透。一整个上午,奶奶都在厨房里忙碌着,快速从大铁锅里掂出的面饼在竹匾里越摞越高。
平潭的面饼纯粹用面粉调成稀软的面浆煎,薄而香软。面饼卷上海鲜馅料,才是它的灵魂。传统的面饼馅料需得把紫菜、豆芽、五花肉、蛏子、淡菜或者花蛤肉炒好,控干水分装盘备用。当你摊开煎好的面饼卷上海鲜馅料,再配一碗豆腐海蛎滑粉,这才算是过上了海岛的端午节。
出阁之前在娘家,妈妈每到端午要酿一大瓦盆大麦酒,妈妈说大麦酒祛风湿健体力。新收的大麦去除麸皮,浸泡蒸熟,拌上黄酒曲,装在一个大瓦盆里,盖紧。过上两天,掀开木盖,盆中沁出的酒液,有着浓郁的麦香。午后时光,喝过大麦酒的我们枕着屋外一浪高过一浪的蝉鸣,沉沉睡去。
初四做节仔。端午节的主场应该在初四吧。五月海蛎肥美,巴浪鱼上市,依海岛人的惯例,这一天主打的食物应该是炒上一大盆兴化粉,炸一盘巴浪鱼,再来一道海蛎滑粉。初三煎的面饼一定有剩余的,在大铁锅里再回煎一遍,面饼更加坚韧有嚼劲,不用裹上馅料就很可口。
初五曝午时。端午到来,夏天就真正来临。妈妈们开始翻晒换季的衣物被褥。从箱子的底部拿出的几块布料,是妈妈出嫁时舅舅们置办的嫁妆,妈妈舍不得裁,放在箱子的最底层,每年端午前后,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取出压箱底的布料摊晾在竹匾上,晒好了再放回散发着浓郁樟脑球味道的箱子里。
吃过面饼,喷过雄黄酒的我们,躲在一堵杂碎石头砌的矮墙阴影里,用麦秸秆编各种玩具,有提梁的小篮子、可以开合的小伞,如果可以拿到妈妈给我们买的彩色玻璃线,巧手的妹妹就能用它编出五彩的小金鱼。记忆中,院墙角落有一株很大的胭脂花,深翠浓密的叶缝间开满紫色的小花,黑而小的果实像一颗颗小小的地雷。一丛味道浓烈的茴香挨挨挤挤,热烈的蝉鸣在院子里的苦楝树上、番石榴树上一圈一圈荡开来,像投掷在时光之河上的瓦片,弹跳着消失在一条名叫端午的河流里。
平潭人的端午节
过得丰富又充实
那么为何平潭人
端午节要煎面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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